段天恒想了想，這個問題很簡答，可也很覆雜。簡單了說，是赤夏糧草不濟。可覆雜了說，既然都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，為什麽當初還要義無反顧的打一場沒有十分把握的仗。

最終，段天恒也沒有得到覆雜的答案。而是選擇了簡單的答案，道：“因為赤夏糧草不濟。”

宮九卿沒說什麽，因為有些問題，就像段天恒說的，都是自然。既然是自然，便沒有道理在裏面。因為自然，便是道理。

“您不怕，我們不答應嗎？”

“最終你們還是答應了不是嗎？”

“您知道我們為什麽答應嗎？”

段天恒笑了笑，點頭，道：“自然。”

宮九卿和孤墨淺也沒有吃驚。來之前他們已經就段天恒有沒有發現南沽木的野心而進行了討論。現在看來，南沽木自認為瞞天過海，其實早就被人看透。

既然段天恒已經看透南沽木的心思，為什麽還要讓南沽木來雲豐郡談判？難道段天恒想擁南沽木登上皇位？

可是宮九卿隱隱約約又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。

“師父到底是想赤夏贏，還是想赤夏輸呢？”宮九卿不解的問。他不解，他真的不解。就算還是和孤墨淺討論了半夜，他們都沒有一個結果。

段天恒道：“無所謂。”

宮九卿追問道：“為什麽無所謂？”

“這五國國家，最終的結果都是要合並成為一個國家，所以任何一個國家勝利或者失敗，都無所謂。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師父身在赤夏，那麽自然還是要幫赤夏的。”

段天恒微微一笑，算是默認了。

“師父，我不懂。”

段天恒嘆了口氣，看著昔日他最珍視的徒兒如今與他坐在對立面，確實是有些百感交集。

“你從小便是這樣，一有心事便會說不懂。其實為師也不懂，為師的師父說，因為這便是人心。人有千百，便有千百顆人心。或許我們能猜到對方的意圖，卻猜不到對方的感受。你無法做到以心換心，你當然不懂。”

“徒兒這幾年經歷了很多，愛恨嗔癡皆嘗遍。徒兒游歷時也看到了很多，因愛生恨，因妒生恨。可也有為愛犧牲，甚至素未平生也能拔刀相助。經歷了那麽多場戰爭，徒兒至今都會迷茫，至今究竟是對是錯。”

“世間，無對錯。只有不在意對錯，才能找到真正的對錯。”

“那麽師父呢？已經不在意對錯了嗎？”

“對於錯，留給後人評說便是。”

“可當真心中無愧？”宮九卿眼神清澈的看著段天恒，像是一個天真的孩童望著一個剛剛做錯事情卻要狡辯的大人一般。

段天恒微微一笑，心道自己的這個傻徒弟算是真的出師了，竟然敢擺他的道。

段天恒笑道：“當初我將他們都派到了各國，唯獨將你留在天機山。除了天機族需要傳承，還有便是你的性格真就不適合下山。”

“我想知道，天機村是不是每年都會有人下山，輔佐皇室？”

段天恒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是。”

“所以，除了師叔，和師兄們，還有很多人。”

段天恒想了想，道：“是。”

“都是誰？”

“不知道。天機族的使命，向來都是輔佐皇室。只是像阮浩培和許默那樣的，還真是頭一次見啊。”

“他們……想要奪取皇位？”

“或者說是想要更多。”

“天機族的使命，難道不是為了天機族覆興而向五國覆仇嗎？”宮九卿問道。

誰知段天恒哈哈一笑，道：“五國覆仇，那麽既然如此，早幹嘛去了？”

宮九卿一頭黑線。

之前他就覺得這個理由雖然說得過去，但也很牽強。現在聽到這話，確定了當初就是被許默給騙了。

“看來許默一早便和阮浩培勾結起來了。”宮九卿下結論道。

段天恒也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只是他們都沒想到，宣清河竟然這般不受控制。”

這時，一直沒說話的孤墨淺開口道：“既然段國師事先並不知道阮浩培的手段，那麽赤夏聯合靈旭攻打南輝，難道段國師也不知情？”

段天恒笑道：“自然知情。但老夫覺得那個時候是攻打南輝最好的時機。原因嘛……”段天恒看了兩人一樣，答案便不言而喻。

像是段天恒這種老謀深算，看事又如此龐大的人，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點機會。就算這點機會有些乘人之危，可在大勢面前，都不值一提。

“徒兒想知道，若是赤夏退兵，赤夏打算多久再次進攻南輝？”

宮九卿說的不是試探，而是用了肯定的語氣。赤夏雖然現在糧草不濟，可南輝同樣也疲憊不堪。赤夏退兵可以修養生息，說不這個冬季一過，來年便會再次來襲。

而南輝這邊，就算應付了赤夏，還有彤倉那邊一直糾纏著。

所以若是赤夏出爾反爾，那麽受傷的只會是南輝。

段天恒不以為然笑了笑，道：“難道你們沒有和我們的七皇子談好？”

宮九卿和孤墨淺對視一眼，宮九卿開口道：“師父也想幫助七皇子？”

“其實對於我來說，幫助誰都一樣。”說完，段天恒嘆了口氣，道：“你也看到了，為師老了。”

說出這句話，像是道盡了英雄垂暮的滄桑。

“師父，若赤夏不想待了，我接你走。”宮九卿突然說道。

段天恒微微一楞，看著宮九卿的眼神多了幾份慈愛和寵溺。

最終，段天恒什麽話都說不出來，只是伸出手，想要揉了揉宮九卿的頭，可兩人之間的距離，卻有些遠了……雖然只要他微微起身便能摸到，可在段天恒眼中，這一點的距離，比得上十萬八千裏了。

段天恒還是將手收了回來，嘆息的說道：“你啊你，總是這般天真。難怪混得那麽差。”

說完，段天恒起身，朝著孤墨淺擺了擺道：“老夫便先行告退了。”然後頭也不會的帶著自己的人馬走了。

只留下有些悵然若失的宮九卿，和靜靜坐在他旁邊的孤墨淺。

見人都走了，芝若等人走上前來。

“陛下，需要做點什麽嗎？”明五問道。

他說的做點什麽，當然不會是想要在宮九卿面前殺人，或者當著他說殺人的事情。所以自然便只是一些跟蹤罷了。

孤墨淺擺了擺手，道：“不必了。”

芝若跪坐在宮九卿和孤墨淺對面，翻了翻炭火上此刻已經烤得金黃的野味，道：“陛下，大人，好了。”

宮九卿一掃之前表情上的陰霾，看著芝若手中的肉立刻流出口水。“哇哇哇，好香啊。”

原本孤墨淺還擔心宮九卿有是心理陰影的，可看現在，不由得笑了笑。

果然，吃貨的力量來源便是食物啊。

……

段天恒那邊……

出了孤墨淺他們的視線，其中一個人上前說了一聲，道：“沒有人跟著。”

段天恒點了點頭。他早就知道不會有人跟著，所以也沒多在意。

“國師大人，您看要不要……”另外一個人比劃了一個殺的動作。

段天恒冷笑道：“你們覺得你們誰是孤墨淺的對手？以後這些事情就不要想了。還是多想想我們的計劃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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